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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陈年旧梦

　　 深夜的药生祠里灯火通明，温暖的祠堂里如今却带着一丝的诡异，这时的药生祠，已经没有人了。

　　 每当这个时候，药毒生才会想起过往的一切，当荣耀过去，剩下的便是这副行尸走肉的身体了，对他来说，活着，亦或者是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那么，自己还应该怨恨那个曾经唤回自己重生的徒弟——梦枕尘吗？

　　 可能，已经不再怨恨了，就连药毒生自己都有了一种感觉，自己的欲望已经越来越强大的膨胀了，曾几何时，他还是那个觉得活过了成年便是上天恩赐的那个身体很不好的天才。

　　 他救不回自己，因为医者不能自医，多活过了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恩赐了，直至小梦的到来，他终于发现，这个比自己不知强大多少倍的神童，总有一天，会治好自己的，于是药毒生等啊等啊，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了发也苍白，等到了自己的衰老乃至死亡，直到这时，药毒生才知道，自己的人生跟小梦是有多么巨大的差别，对于自己来说的一生而对小梦来讲那是转瞬即逝，他不甘心，但是，死亡的脚步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化的，最后，他死了，是老死的，这对于药毒生来讲，已经很满足了，那么，下一辈子会变成什么呢？药毒生曾经心想过。

　　 然而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还存在于这个世上，之前的病痛全部都不见了，他醒了，不，应该来说，他活着回来了。死而复生，这对于任何一个珍惜生命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恩赐，他知道，救活自己的一定是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小梦，然而醒来时，小梦弱小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施堂斋，为了救活自己，小梦不惜用了禁忌医术让死者复生，为此，这个天才少年，就这么离开了曾经眷念的地方，用不得再用医术。

　　 药毒生直至今日，还保存着当年小梦留给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信：

　　 “师傅，我答应要治好你的，如今，我做到了，即使被赶出了施堂斋，从此不得使用医术，即使一旦违抗便会五雷轰顶，徒弟我也无怨无悔……”

　　 当年看到了这封信，药毒生泪流满面，他曾经多么感谢上天，带给他第二次的生命，然而，当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药毒生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深渊。

　　 也许因为太珍惜这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了，药毒生一次一次地躲过了鬼官的追查，因为他想活着，他眷念这个世界，眷念自己的家人，眷念着自己未完成的各种心愿，只可惜，躲得时间久了，药毒生就更怕死了，他尝过死亡的滋味，却不想重复第二次了，就算世人笑话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那也无所谓了。

　　 日子一点一点的过去，药毒生牵挂的人一个一个地走了，孑然一身的药毒生迷茫了，自己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下去，而此时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很强大，却像一个磁铁似的吸引着他。

　　 “你在迷茫吗？你无非想要证实自己的存在罢了，你无非是想成为世上最让人尊敬的人啊，多么崇高的理想啊，就让我来帮你实现吧……你会看清世人所想，你会成为比神佛都令人尊敬的人。”

　　 那一刻，药毒生不知什么时候心生的杂念，已经让丧降盯上了他，从此，他把灵魂买给了丧将，成为了丧将在人间的有一条走狗，他甚至引诱世人的灵魂供自己滋养强大，然后再把这个力量奉献给丧将，终于，他等到了一个最垂涎欲滴的食物——李弃。

　　 然而，这个女孩子却会让他在冥冥之中想起了一个人，连药毒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至今天，他还会记起他，而此刻远处，在漆黑的夜里，一个白发男人款款地走来，挂着面具般笑容的脸上却更多的带着一丝的愤怒。他的样子已经跟以前太不一样了，然而仅仅从眼神中，药毒生就能认出来，这，便是他冥冥之中想起的那个人——梦枕尘。

　　 “在下本来并不想了结你的，不过你做了一件在下根本不能容忍的事情，在下便不得不杀你了。”这个小梦，已经跟过去太不一样了，他的内心已经不知被多少东西层层地包裹了起来，便是连能够读心的药毒生，此刻也看不穿了小梦。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梦啊，看来，我真的是活了太久了，连小梦你都老了。”药毒生眯着双眼，柔和地说道，不过突然之间，药毒生的话终于森冷了：“哦，不对，你是地祇，目的跟之前那对父子一样吧，哼，看来，鬼域不把我灰飞烟灭是不罢休的了。”

　　 “本来，小寒和歌舒曼被你弄病了在下是不管的，你借着救人的名头吸去了多少人的灵魂在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你是我的恩师，在下也不想做那欺师灭祖的事情，不过，你居然敢打李弃的注意，在下就不可能饶你了！”孔方缓缓地说道，一旦讲到李弃，话语便凄厉了起来。

　　 “哦？哦？哦？原来那是你的女人啊，怪不得我觉得看到她总会想起什么，她让你这好脾气的人都怒了，可是没办法啊，这么肥美的肉自动掉进了我的嘴边，我岂有不消受之理，你知道吗？李弃的力量有多强大！？只不过，那丫头比我想像得厉害一些，没想到让她跑了，居然还招来了你的叙旧。”原先的小梦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敌人，那么对于一个这样身份的小梦，对于一个要来夺取自己性命的人，药毒生再也没有了一丝情面可言，也许，他的徒弟，已经变了，也变得不讲情面，已经变得阴森可怕了。

　　 “在下不是要叙旧，而是来要你挫骨扬灰的！”孔方愤怒地说道，这样的师傅，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就在这一瞬间，孔方的元气犹如丝线一般的缠住了药毒生的全身，这让本来对孔方颇为大意的药毒生突然紧张了起来，虽然元气细如发丝，然而这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让人毛骨悚然，凄厉而又可怕，就是阿鼻地狱重生的灵魂，没一丝的元气都是这么的凄厉，药毒生正想反抗，却发现他的全身都被控制了，元气就像无所不在的触角，已经伸向了他的每一根经脉，便是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了。

　　 “去死吧！”却见孔方森冷的说道，将丝线抽出，只听见一声巨响，神龛后的药毒生的肉身瞬时间灰飞烟灭了。

　　 “原来，死亡是这么快的，居然，原来曾经救回自己的徒弟，居然没有一丝的犹豫，在他的眼里，我这个师傅还是存在的吗？”药毒生直至现在才知道，时间，已经完全改变了一个人了，曾几何事，他一直以为小梦是不会喜欢女人的，曾几何时，药毒生一心地认为，小梦最喜欢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师傅，然而如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值得爱的女人，他连自己这个师傅都毫不客气地杀死。唉，难道，最终了结自己的人，原来就是曾经救赎他，却让他不得自拔的人吗？想到了这里，药毒生的思绪已经混乱了，飘散了……

　　 “师傅……”迷茫中的药毒生听见了孔方不忍的呼唤，没想到在最后的瞬间，这个看似无情的徒弟还是给了他告别的机会。

　　 “是你把我从死亡中拉了回来，却给了我一个更加可怕的深渊，我回不了头了，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师傅我感激你，却也恨你，你是永远欠着我的，所以，拿你最心爱的人来偿还吧，我存了下她的血，我要给她生不如死的痛苦，我要让她也尝尝魔头死去的滋味，我也要让她到那地火冥沟的深渊，受烈火焚蚀，永远离不开，跑不了，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了……”

　　 “可恶！”孔方大怒，残留的药毒生的灵魂顿时灰飞烟灭。

　　 “最后，看看是你这个徒弟厉害，还是做师傅的厉害啊……”空气中，药毒生的笑声依然回荡在空气里，这让愤怒的孔方心惊胆颤，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