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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的时候，唐少杰看到楚小柔直接进了客房，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这是要跟他分房睡？

　　 “柔柔？”

　　 楚小柔站在客房门口，好心地跟他解释。“我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怕打扰你休息，还是分开睡吧。毕竟，你明天还要工作呢。”

　　 唐少杰知道这不过是借口，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承认，有段时间他真的很嫌弃楚小柔臃肿的身材。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都是各睡各的，中间甚至隔着不小的距离。偶尔楚小柔靠过来抱住他的腰或者把脑袋枕在他肩头上，也会让他有些不爽，不一会儿就会不着痕迹地躲开。可现在楚小柔要跟他分房睡，无疑是给了他一记耳光，叫他十分难堪逆。

　　 唐糖看着唐少杰便秘一样的脸，简直想给楚小柔鼓掌。她不仅不劝，反而跑出来挽住楚小柔的手臂。

　　 “妈，你陪我睡吧。我们母女两好久没有一块儿睡了。来嘛，我们开个卧谈会，好好聊聊。鼷”

　　 楚小柔拗不过唐糖，最后被她拉进了房间。

　　 唐糖赶紧把门关上，还反锁了。锁门前，当然不忘跟唐少杰道个晚安。“唐先生，一个人占睡一张大床多爽啊，祝你做个好梦。”

　　 唐少杰看着房门无情地关上了，不由得苦笑连连。刚刚才掐灭一个烟头，忍不住又拿了一根点上，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

　　 楚小柔躺在床上，没跟唐糖说几句话就借口困了，侧身背对着唐糖闭上了眼睛。唐少杰不好受，她也不好过。两个人走到这个地步，无论是分是合，都是一种折磨。

　　 唐糖知道她虽然努力表现得很冷静，其实心里还是难过。安慰的话在心里打了个圈，一句也没说出来。唯一有效的良方，只有时间。

　　 想着父母的婚姻，唐糖又想到韩非常。越想越乱，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唐糖突然就被惊醒了。

　　 妈妈在哭！

　　 楚小柔一直没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越想越难过，忍不住落起泪来。慢慢地，鼻子就堵了起来，喉咙也哽咽了。她虽然极力控制，可还是泄露了些许动静。

　　 唐糖张嘴正想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安慰这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真正难过的时候，最烦的就是有人在耳边唧唧歪歪。就像你被刀切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正疼得死去活来，有个人不停地说“没事，不疼的”，那根本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楚小柔就起身走出了房间。

　　 唐糖偷偷地站在门边，从门缝里看到她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搬出相册，一张一张地翻了起来。

　　 相册里都是一家三口的照片，每一张都记载着曾经的幸福。只是曾经的幸福只能反衬出此刻的酸楚，更加惹得她眼泪如雨。

　　 唐糖静静地站了很久，最后又躺回床上去，浑浑噩噩过了一夜。

　　 ……

　　 第二天一早，唐糖就回学校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得好好复习功课，马上就要考试了。

　　 昨天晚上已经跟夏晓娴约好了，叫她帮忙在图书馆霸占了位置。所以唐糖一进校园就直奔图书馆，寻找好友去了。

　　 结果刚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夏雨娴给拉出图书馆，拉到草地上去了。“宝贝儿，你这是要干嘛？”

　　 “坐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真的很重要，而且很急。”配合的是一脸的愁容。

　　 唐糖仔细地看了又看，好像不是装的，急忙就坐了下来。“怎么了？熊书林那家伙欺负你了？”

　　 熊书林是夏雨娴的男朋友，地质系的学生，比她们高一届。

　　 夏雨娴摇摇头，嘴巴动了又动，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一张清秀的脸，就快要苦出水来了。

　　 “我说宝贝儿，你好歹说句话呀。你这开了个头就没下文了，是要急死我吗？”唐糖着急又无奈。

　　 夏雨娴咬着嘴唇，似乎有难言之忍。

　　 唐糖也不傻，脑子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别告诉我，你不小心怀了？”

　　 在熊书林的蛊惑下，夏雨娴傻乎乎的跟他在外面租了个小单间。如果不是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那很有可能是不小心中奖了。

　　 这种事儿，唐糖在电视和小说里见多了，身边也有过例子。学校旁边的那家女子医院，几乎成了专门做人liu手术的地儿！她就亲眼看到过认识的人鬼鬼祟祟地往里跑。

　　 夏雨娴如临大敌地点点头，都快哭了。“我以前也有过迟来的情况，刚开始没当回事。可是都已经过去十天了，还是没有要来的意思，我就怀疑……你最近家里也比较多事儿，我就没跟你说。唐糖，你说我该怎么办？”

　　 唐糖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蒙对了。这种事情虽然听得多看得多，但她还真没处理过。而且不是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敢随便出主意。“熊书林知道了吗？”

　　 “知道了。”夏雨娴闷闷地回答。

　　 “那他是什么意思？”

　　 要是以前，那只能打掉。可现在允许大学生结婚了，也就有了第二种可能。

　　 “他也不知道。这种事情……”

　　 唐糖顿时就来火了。“他怎么能不知道？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情，一句不知道就算了？”

　　 “他、他也没经历过嘛……”

　　 “他要是经历过，你就得疯了！其实就两种可能，一种是拿掉，另一种就是你们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你小声点。”夏雨娴着急地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生怕被人听了去。

　　 唐糖吐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两种方案，他到底倾向于哪一种？或者说，你到底倾向于哪一种？”

　　 “我不知道。我不想杀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们都是学生，根本没办法凭自己的能力去养活他，我――我真的好乱，我……”

　　 夏雨娴越说越想哭。她更怕被家里人知道，他们一定会很生气，还会对她很失望。虽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可毕竟还是学生，同居就算了，居然还怀孕了，怎么也叫人说不出一个好字来。

　　 唐糖也气她不懂爱惜自己，可是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见她都快哭了，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安慰。

　　 “事情已经这样，多想无益。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打掉，那就各自回去跟家里人商量，看能不能先结婚。你没看前不久新闻里播的，人家也在念大学，可是已经怀上二胎了。你这才一胎，怕什么？”

　　 有句话唐糖没说，人家之所以敢上学就怀二胎，是因为有爹娘可以拼。但是夏雨娴和熊书林家境都很一般，双方的家长未必能接受现在就要养孙子的事实。

　　 “我爸妈知道了，肯定会打断我的腿！再说了，人家敢生二胎，那是因为家里有钱。别说二胎，他们就是生二十胎也不用自己操一点心！”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约个时间去做手术吧，没什么好想的了。”

　　 夏雨娴低下头去，揪着脚下的枯草，咬着嘴唇，眼里的泪水死死地憋着。对一个正经女孩来说，未婚先孕到底是丢人的事情，她心里也后悔，甚至怨恨熊书林。

　　 “别这样。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你不说我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你跟熊书林好好地商量，找个靠谱的医院先把手术给做了。我听说做这种手术之后也得养着，就跟坐月子差不多。先约了时间，考完试再去做吧。到时候放假了，刚好可以休养身子。”

　　 啪嗒――夏雨娴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趴到唐糖的肩头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

　　 为了夏雨娴的事情，唐糖最终给陆一凡打了电话。

　　 现在很多医院都在鼓吹引进了先进技术和医师，无痛人流怎样实现微创甚至无创，但新闻里不时就播出一些意外事故，所以她认为还是得找一个靠谱的医院。

　　 唐糖跟陆一凡约在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听完唐糖的意思，陆一凡凑近来。“真的不是你？如果是老韩欺负你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真的不是我。”她倒是想替大叔生儿育女，问题是大叔不给她这个机会。当然，她相信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只是时间问题。

　　 陆一凡挑挑眉，笑了。“我逗你玩儿呢，别生气。”

　　 “我没生气。一凡姐，我是真心向你求助的。我朋友她都快愁死了。”

　　 “我倒是有同学在曼丽女子医院工作，但是她那的收费比较高。因为在做手术之前，他们会做详细的检查，确保没有潜在的隐患。很多人都以为人流手术很简单，但事实上有些情况是不适合做的，所以必须做好检查。全套下来，估计得花六七千块钱。”

　　 “这么贵？”唐糖咋舌。她看到街边派发的那些小册子，上面写的价格才几百块而已。

　　 “没办法，人家走的是贵族路线。不过，你也可以建议你朋友选择我们医院，我会帮忙打个招呼。正常情况下，一般是一千多块钱吧。”

　　 这个还是能接受的。“我跟我朋友商量一下吧，有需要给你打电话。一凡姐，谢谢你。”

　　 ……

　　 刚跟唐糖分开，陆一凡就笑眯眯地拨了韩非常的号码。

　　 “有事？”

　　 “韩大叔，有个重要信息透露给你，想不想听？”

　　 “有屁就放。”

　　 “果然是部队里出来的粗人，说话就是粗鲁。说句好听的会死啊？”

　　 “陆一凡，我给你五秒钟。”

　　 陆一凡翻了翻白眼，早就对韩非常的耐心绝望了。“你的小姑娘今天来找我了，问我哪里做人流比较好。其他的你也别问，我就知道这么多。”

　　 说完，陆一凡就挂了电话，奸诈地笑了起来。我让你凶我，哼！

　　 “喂――嘟嘟嘟……”韩非常气得都想把陆一凡揪过来毒打一顿。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小屁孩问这种事情干什么？

　　 韩非常是非常原因相信唐糖不是那种胡来的女孩儿的。可是想到她毕竟年轻，容易被人忽悠，到底又不放心了。

　　 原本韩非常以为唐糖会对他死缠烂打，可是好几天过去，她不仅没有出现，连电话短信也没给他。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搞什么，又忍不住猜测起来。别是因为他的拒绝，小孩儿跑酒吧去胡闹惹出麻烦来了吧？

　　 想尽办法说服自己，结果下班之后，韩非常还是兜兜转转绕到了唐糖就读大学的门外。

　　 接到韩非常电话的时候，唐糖着实揉了又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她激动地按下接听键，连声音都透着惊喜。“喂，大叔？”

　　 “在学校，还是在家里？”

　　 “在学校。大叔，你找我有事儿吗？”

　　 “朋友出差给我带了点礼物，都是吃的，你要不要？”

　　 “我要！我现在就过去拿。你等我，我打车过去，很快的！”

　　 “我在你学校门口。”

　　 挂断电话之后，唐糖在原地蹦了一下，欢呼一声，立马开始收拾自己。“亲爱的，把你最漂亮的衣服借给我，快点！”

　　 “唐糖，你是不是恋爱了？这是要女为悦己者容吗？”

　　 “有空再跟你说。”

　　 唐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抓着包包撒腿就冲了出去，那速度估计能赶上田径运动员了。

　　 因为脸上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比较凶，所以韩非常习惯性地站在僻静的角落里，免得把人给吓着了。

　　 他站在阴暗的地方，借着灯光看着那些青葱似的男孩女孩，再一次感受到了“青春”的气息。大学校园是最好的挥洒青春热血的地方，可惜他无缘体会。

　　 唐糖一口气冲到校门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看到韩非常，她还是咧开最灿烂的笑容。“大叔！”

　　 韩非常眼睁睁地看着她扑过来。为了避免被她扑倒在地，他只好伸手把人给接住。

　　 “嘻嘻……”唐糖先逸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然后挽住他的胳膊。“大叔，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哪怕韩非常是因为自己不爱吃才带给她，也足够唐糖心花怒放了。至少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不是吗？

　　 “自己看。”

　　 唐糖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顿时惊呼起来。“哇！”

　　 满满的一袋子，都是她爱吃的红薯干，而且是农家自制的那种。

　　 “大叔，谢谢你！这礼物我太喜欢了！我没什么可以回礼的，要不我请你吃火锅吧。就在前面，我跟同学经常去吃，味道很好的。”

　　 韩非常已经吃过东西了，这会儿还不饿。但是对上她闪闪发亮的眼眸，到嘴边的拒绝愣是被他咽了回去。况且，他还有事情要问她呢。

　　 火锅店就在学校附近，物美价廉，自然不缺客人。

　　 唐糖跟韩非常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等到两个空位。

　　 不愧是老顾客，唐糖一口气把自己认为好吃的都点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听我的吧。”

　　 “行，你的地盘你做主。”

　　 唐糖傻傻地乐了起来。“大叔，这些红薯干不会又是一凡姐给你带过来的吧？”

　　 “不是，是一个同事。”

　　 唐糖点点头，道：“要是你的同事和朋友出差都带这个礼物，那我就幸福死了。不过一会儿我得收好，免得被宿舍那群狼给瓜分了。”

　　 这是大叔送她的，她可不想跟别人分享。

　　 “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再给你带就是了。”这种东西，在他们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全年供货吗？”

　　 “没问题。”

　　 唐糖乐开了花，恨不得现场来一嗓子，好表达自己的美妙心情。

　　 开吃之后，韩非常才发现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特别是他想问的东西，更不适合在这里说。无奈之下，只好把话题暂时放一边。

　　 从火锅店出来，两个人就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回走。

　　 在唐糖的建议和带领下，韩非常走进了阳城大学，走在书香四溢的校园里。

　　 唐糖倒着走在他前面。两个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韩非常看着她，知道有些话不必再说了。如果真的有事儿，她装不出这般轻松愉快的样子来。既然是她朋友的事儿，他也就不便多嘴了。

　　 校道两旁都是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大招风，所以风有些烈。

　　 “冷不冷？”韩非常见唐糖穿得不多，有些担心她被冻感冒了。

　　 唐糖吸了吸鼻子。“还好啊。”

　　 其实还真的有点冷。为了搭配里面那件衣服，她没有穿羽绒服。外面那件呢子外套看着漂亮，其实不是特别保暖。

　　 韩非常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穿上。”

　　 唐糖刚想摇头，转念一想接了过来，美滋滋地穿上。衣服上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还有滚烫的热度，烫得她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那就是我们宿舍楼。我们住六楼，621房。我们是四个人一间宿舍。上面是床，下面是衣柜和电脑桌……”

　　 两个人在离宿舍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远远地看去，能看到宿舍门口依依惜别的男女正搂在一块儿亲吻或者说些悄悄话。其中一对情侣正在那吻得难分难舍，丝毫没有因为四周来往的人而觉得不好意思。

　　 唐糖小心地看了看韩非常，觉得挺尴尬的。他不会误会她也是那样的人吧？“大叔，我带你去那边走走吧？”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太晚了到底不安全，而且不是好习惯。

　　 唐糖舍不得，但还是同意了。“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韩非常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唐糖拎着沉甸甸的礼物。虽然这礼物不值钱，却足够让她有个好心情。“大叔，谢谢你的礼物。我无以为报，只能这样了――”

　　 在韩非常反应过来前，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

　　 韩非常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失笑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唐糖从门边探出脑袋来，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淹没在夜色当中。莫名的，她有些理解那些在宿舍门口搂着不肯分开的情侣了。因为，她也想一直缠着大叔不让他走。

　　 嘟嘟嘴，转身正要往里走，突然又惊叫一声。

　　 唐糖撒腿跑了出去，沿着去校门口的路直追。

　　 韩非常腿长，即便是正常的步伐也比别人快了许多。

　　 “大、大叔……”等唐糖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时候，已经喘得肺都疼了。

　　 “小屁孩？你怎么跑出来了？”

　　 唐糖答不上话，双手撑在膝盖，弯着腰直喘气。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她脱下外套，递给他。“你的衣服。我可不是怕你冷，我就是懒得给你洗衣服而已。”

　　 韩非常挑了挑眉，笑了。“衣服我带走了，回去吧。”

　　 “要不，你送我回去呗？”

　　 “然后你再送我到校门口？”

　　 唐糖呵呵地笑。“我觉得也是可以的。”

　　 韩非常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小屁孩是存心来搅和他内心的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