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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与流苏姐妹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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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机括,上得地面,她四下一看,竟是薄家主宅深处,一幢空置了很久的小筑前。

   入口刚一合上,她收回打量周围的视线,定了定心神,边抬脚准备离开这里,边想着,到底要用什么理由和样子,来应付那个薄久阑撄。

   没曾想,她才迈出一步,一样闪着火花的东西突然射进她脚下的地面里,溅起半丈之高的泥土沫子,差点糊了她的眼睛。

   “别动。”

   一声充满警告的危险声音,随后响起偿。

   刚被脚下武器惊诧住的水玉,一听到这声警告的声音时,顿时猛地抬头,向发射武器的那源头处望了过去,但见小筑的二楼之上,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正将一架狙击枪架在了楼台的汉白玉砌成的围栏之上,黝黑的枪口所瞄准的,此刻已是她水玉的头颅。

   她现在位于小筑前的前院里,离得小筑的那栋小楼甚远,而那女子又是一身黑衣,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样子,但是,刚才那声音,和那女子隐隐绰绰的身形,实在过于相似,“流苏?”

   小楼上,那黑衣女子的身形微微僵了一下,那原本埋在枪膛后,遮住了大半个脸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只可惜,却以黑纱覆面,只露出了上半张的脸,下半张脸,完全被黑纱隐藏了过去。

   上半张脸看不出女子怎生的容貌来,但是那双黝黑的眼睛,仿佛沉睡的豹子,用最危险最犀利的眼神,正冷酷阴沉的盯着水玉,“你是谁。”

   问出口的声音,冷静,冷酷,冷厉,还有着浓浓的警惕,视线,却带着同样质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水玉,最后,四目相对,如同盯准了猎物的豹,死死地盯准了水玉的那双眼睛。

   而女子唯一不同于旁人的是,她不会在看到水玉的这双眼睛时,有太大或者过激的反应,没有喜怒,只有愈发浓烈的警惕。

   水玉记性很好,对细小末微的东西都看得清楚,记得更清楚,何况流苏,还是曾经和她在一起,将近半年的唯一闺中好友。

   只是,遥望着小楼之上,满身都是萧杀戾气的黑衣女子,水玉几乎有些不敢认,她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脸上那张人皮面具,一点点的揭了下来。

   黑衣女子一直都在警惕的盯着她,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只是她的眼神,却在一点点的开始发生变化,从冷静,变成了不平静,最后,掀起滔天的巨浪——

   仿佛像是一池已死的池水,被投下一颗重磅的石头,水面从溅起涟漪,到逐渐的波澜壮阔!

   “王……王妃?”顷刻,她所有可怕阴冷的面具,全都土崩瓦解,那双眼睛只剩下一汪涌动的涟漪,一双浓黑卷翘的长睫,不断的迎风颤抖着,一如她此刻脱口而出的言词。

   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水玉那张被面具埋藏了多年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因为常年不曾接触阳光的关系,皮肤有种接近病态的白,略显的不健康,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苍白的肌肤下,那一丝丝的血管,不过,正因为肤质变得如此的关系,她那张艳丽至极的容颜,竟平添了一种弱不禁风的风情,少了曾经的凌厉和冷冽,更多了一个女人,该有的楚楚动人之姿。

   当面具完全揭下,水玉对遥望的黑衣女子,微微一笑,刹那,万般芳华,“流苏。”

   即便如何克制,也掩饰不住,言语中的颤栗,和哽咽。

   这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再没有旁人比她流苏更清楚,她胭脂雪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没有人比她流苏更清楚,她曾经背负的一切,曾经生存在世,为的是什么——

   同样,再没有一个人,陪她那样的出生入死,再没有一个人,那般毫无条件的信任她,支持她,永远都站在她的身边!

   流苏亦是同样的激动,手上那把被她视若生命的枪,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还不自知,或许是知道的,却是没有半分想要理会的意思,可她却依旧站在小楼之上,动也不动,好像生根在了那里,“不,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对于胭脂雪而言,流苏是很重要的朋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唯一交心的知己,而对于流苏而言,却已经不仅仅只是如此,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里,将胭脂雪当成了姐妹,当成了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傻姑娘,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人是很容易受到情绪感染的动物,或许刚才前一刻,胭脂雪觉得自己还能忍,还可以忍,但在看到流苏这幅傻傻的反应时,就再也忍受不住,眼眶一热,一滴清泪,便夺眶而出。

   流苏往后倒退了一步,眼睛睁得很大,好像很不可置信,很震惊的样子,而后,突然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身黑衣如同鬼魅一般奔向了胭脂雪,黑色衣摆在风雪中烈烈飞舞,一如她那高高竖起的长发。

   刹那间,她便到了胭脂雪的面前,但是,却在两步开外,没有再继续前进的意思,驻足停步,情绪强烈的视线,就像无形的手一样,一点一点,在随着眼瞳的转动,描摹着胭脂雪的五官轮廓。

   胭脂雪便任由她这么看着自己,一直对她微笑,却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所有的情绪和情感,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来描绘,彼此都能感应,彼此都能明白。

   半刻过后,大概是终于确认了眼前的胭脂雪是真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流苏这才胆怯的,小心翼翼的,抬了手,往胭脂雪的脸颊触摸过去,可眼看只差分毫的距离时,她却瑟缩了,怯懦了,想要把手缩回。

   不想,胭脂雪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继而,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冲她巧笑嫣然,“你看,我是真的,不是假的,不是一碰即碎的幻影。”

   流苏真切的感觉到了那肌肤的温凉温度,丝滑般的触感,指尖一颤过后,另一只僵在身侧的手蓦地抬起,一把将胭脂雪抱住,紧紧的,像铁钳一样,泪,顷刻决堤,“王妃……王妃……王妃……。”

   她一遍一遍的轻声嗫嚅着,好像在一遍一遍的提醒着自己,这不是梦,这是现实,而自己这唯一的亲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胭脂雪也跟着哭了,但她的笑容却愈发的灿烂了,手将流苏回抱在怀里,“我在这儿……。”

   短暂的休憩,燕楚再度睁开眼时,外面随后就传来了车夫的禀报声。

   “王爷,到了。”车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和紧张。

   皇帝和燕王不和之事,连满朝文武都知道,更遑论燕王府里的人,何况,这四年里,无数皇宫里边儿派出来的刺客,已经教燕王府里边儿的每个人都领教了无数回了,若说眼看着自家主子自己就这么进去这明知不安好心的皇宫不会紧张,那才是骗人的。

   “爷。”花想容也像受到了感染似地,并没有再像平素那般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是截然相反的严肃和正经。

   燕楚皱了皱眉,被这些家伙一搞,本来根本不紧张的他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只是在看到花想容那张易容的跟黑炭头一样的脸,却做出那般正儿八经的样子,一种说不出的膈应,惹得他瞬间大笑。

   “……。”要是可以,花想容真的很想骂他家这位王爷是不是特娘的有病。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笑场!

   虽然咱不怕皇帝,但是却不能不怕如果两方真的从势同水火,瞬间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进了这皇宫,到了皇帝的地盘上,那也一定会很惨的好不好!

   见花想容一脸隐忍的鄙夷和不高兴,燕楚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儿笑过头了,顿时咳嗽两声,缓解了一下笑意,然后一本假正经的对花想容挥了挥手,“去,赶紧让他们过来,把本王扶下车。”

   花想容嘴角抽了抽,二话没说,打开车门跳下车,对随行的亲卫队吩咐一句,“伺候王爷下车。”

   几个壮实的亲卫上前一步,齐声应是后,便到了马车前,还是按照以往的举动,将燕王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车,然后搀到了轮椅上坐下,在旁的人眼里看来,都是真真儿的,半点也瞧不出,燕王已经腿有好转的迹象。

   尤其搭配上燕王有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精神不济的样子,这分明就还是活脱脱的,那位依旧令人扼腕叹息的残废王爷。

   重华门前,早就已经有人在此等候。

   一个是皇帝身边最得寵的德福公公,一个是皇帝身边最得势的将军,御林军统领,曲放。

   这个曲放,来头可不小,是仅次于四大家族之首薄家的曲家。

   只是现而今的薄家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薄家,所以这曲家,在这二十年里,早就已经取代了薄家的地位,成为新的四大家族之首。

   曲家在大燕的商业和兵马军事上均有涉猎,虽然都不是最好最强的,但合集起来的家族势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而每一代家族里,还会出一个仅次于尊贵皇后的贵妃,再不济,也会是一等的一品皇妃。

   在上一代先帝期间,就曾有一个集齐恩寵与一身的曲贵妃,不过可惜,上一代的夺嫡风暴输得很惨以后,就香消玉殒了,至此,曲家好像也随之备受打击一般,不论是商营上,还是在军事上,都没有什么建树,商营上更是备受打击,连连受挫,而后,就一蹶不振了好些年。

   曲家到底都是百年的老世家,即便新一代的人不行,可老一辈的还在,都是个顶个的人精,知道自己是风头太劲,遭人眼红,所以才会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看起来是巧合的一件件事儿,这些老一辈的心里头最清楚,那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对曲家在进行打压。

   而这打压曲家的人,他燕王和那些老人精,都再清楚不过。

   看到故人之后,难免想起一些往事,燕楚定了定心神,让身后的花想容推自己过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人,也赶紧迎了上来。

   “哎呀燕王,真是好久不见,老奴给您见礼了。”德福公公一脸谄媚的迎了上来,到得五步开外时,对燕楚便是毕恭毕敬卑躬屈膝的下跪行礼,“王爷千岁千千岁——”

   比起德福公公这样露骨的讨好卖乖,曲放倒是冷静自持的太多,他是按照了军中的规矩,给燕楚行军礼,人看起来就和很多的将军一般不苟言笑英挺沉稳,但眼底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对燕楚的崇拜和仰慕,“末将曲放,参见燕王!”

   燕楚依旧没什么表情和精神,恹恹的对两人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谢燕王。”两人齐声谢恩。

   谢恩之后,曲放便秉承自己的职责,走到了燕王的身后七步开外,做起了安防保护的职守,无声无息的,就像个保驾护航的隐形人。

   德福公公则并非如此,反倒热络健谈的很,要不是深知燕王不喜欢外人接近的癖好,他早就想把花想容给挤到了一边去,心甘情愿的做那推车奴,现在却只得随行在侧,十分热情的问长问短,“唷,杂家看燕王您面色不大好啊,是不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要老奴给您找太医令来瞧瞧?”

   燕楚不动声色,耷拉着眼皮,把玩着食指上的鬼头青铜指环,勾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兴阑珊的回了一句,“都是老.毛病了,早就药石惘然,劳公公费心了。”

   花想容悄悄扯了扯嘴角,对德福公公的目光警惕而不屑。

   这个臭阉.狗,一上来就想探王爷的身体底子,还真是心急的很呢,简直就是巴不得王爷早点嗝屁了才好吧?

   碰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德福公公也不觉得有什么,还是那副讨好的狗腿奴才相,呵呵的笑道:“王爷不必担忧,咱皇上也知道您身子骨不好,所以呐……可特意给您支了招呢。”

   说罢,对燕楚眨了眨眼睛。

   花想容和燕楚同时一愣。

   不过,基于一个脸太黑,一个始终都没抬头,所以没有人发现两人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

   “哦?是么。”燕楚回答的漫不经心而轻描淡写,好像对这件关系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德福公公见状,浑浊的老目闪了闪,依旧保持神秘性的涎着脸笑道:“保管王爷您满意。”

   “呵。”燕楚毫不在意的轻声一笑。

   说着话的工夫,一行人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皇帝今天招待宾客无极宫前。

   以前酒宴都是要露天的才有意境,不过现如今天儿太冷,坐在寒冬飞雪下几个时辰,即便有着美酒暖身,依然会觉得身寒无比,毕竟在大燕这个崇文轻武的国度里,大部分都是饱读诗书只会之乎者也的言官,自是不像练武之人,有强健的体魄能抵御的住寒冷。

   无极宫,倒是气派的很,庄严不失华丽,配上宫前几树红梅,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到了宫前,作为御林军统领的曲放直言还有要事在身,完成皇命,将燕王送到这里之后,他就要去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去了。

   德福公公倒是客客气气的继续引领着燕楚进了无极宫。

   待燕楚一到,这无极宫里本来热热闹闹歌舞升平的氛围,瞬间就僵了起来。

   宫殿里,本都在吃吃喝喝推杯换盏文武百官,都顿住了手里的酒杯筷子,眼睛,都暗藏着不快的眼神,频频向燕楚望去,有的皇帝直隶部下的官员,更是胆大的哼哼唧唧,大有不喜燕王之意,明面的不给燕王抬举。

   燕楚眼皮都懒得抬,懒懒散散的喊了一声,“微臣,叩见陛下。”

   这明显敷衍了事的态度,顿时引得愈发多的官员感到不满,但是燕楚那双残废的腿是事实胜于雄辩,就算他们再不满,也不可能非得在这件事情上大作文章,非让燕王对皇帝下跪行礼不可。

   若真这样威逼着燕王做了,只怕就要寒了远赴边疆的,那些将士们的心了。

   为了那些将士能够安心为大燕国卖命,能让他们这些京官安稳度日,在这样四国关系紧绷,正缺这些保家卫国之人的时候,他们这些精明的家伙,还不会去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当然,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同样不会。

   “皇兄快快免礼,你我兄弟二人,是无需这般客气的。”本正襟危坐于鎏金龙椅上的燕陌,顿时一改之前曲高和寡的君王形象,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很是热络的招呼燕王,还不忘谆谆关切,“都这么些日子了,皇兄的身子骨可好些了?之前一直素闻皇兄身子骨不好,朕想着不叨扰皇兄,这才许久不曾前去探望,还望皇兄莫要见怪,与朕生分了。”

   燕楚从进宫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抬起的眼皮子,终于懒怠的掀了掀,看起来无力的很,仿佛一个小小的抬眼动作,都能耗尽他的精神一般,紧随而来的,便是他咳喘的声音,“多谢陛下关切,本是微臣身染顽疾,才不好接见陛下,唯恐微臣之疾,沾染到陛下的龙体,那才是微臣的罪过。既都是微臣的不好,哪里有怪罪陛下的道理。”

   燕陌与之四目相对,在对方绯红似魔般的眼眸里,看到了看透一切红尘的淡然,不由眸子一动,嘴角的笑容收敛,表情略带自责,“皇兄这般说,那就是与朕见外了,到底,朕与皇兄,可是现而今,仅剩的兄弟了。都说长兄如父,皇兄的身子,朕自然要挂念的,只惘然朕乃一国之君,总是有些身不由己,不然,长兄卧病在榻,朕如何都要前去常伴侍疾不可的。”

   “百善孝为先,陛下一片赤子之心,真乃我大燕之福,乃微臣之福。”说着动容的话,可燕楚的表情和眼神里,却无半分动容的样子,死板死板的,简直就像没有味道的死水一样。

   当着旁观者的文武百官们,都对皇帝表示由衷的钦佩,目露着炙热的缪赞目光,一个个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充分的流露着,他们是何等的佩服自家帝王这真情流露的演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家这帝王,对燕王是何等的兄友弟恭。

   而对于燕王淡而无味的平平演技,大部分都表示不屑和轻视,觉得这个燕王现在腿废了,脑子也跟着废了,这样说着好听的话,却没有好脸色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戏耍皇帝,分明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分明就是有打算当场撕破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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